麻雀低飞
连续几天的大雨把空气拍打成了潮潮的立方体，在这立方体里蜷缩或是伸展，吸进去和呼出来的空气涩涩的在躯腔里穿行，是可以感觉到的重量。房屋外的墙漆在一段时间内保持沉稳的颜色，久违的阳光挤过重重云层，在最接近人间的边界，蜗牛触角般倏忽退却。电线做作般垂着泪，给低低高高的地面不时填充一点图案，在我们眼里，图案永远都不一样。
想要下楼，是受了行道树的诱引，翠翠的叶子，新鲜的让人想要放到嘴里咀嚼咀嚼，像牛羊一样。然后，“啪嗒”一声我打开纱窗，尘土跌落到楼下人家正在进行的日子里，我眼前，准确说是我视野最下角：又一只麻雀，以它骄傲而英勇的样子，急急飞过。没戴眼镜的我差点以为，它是我拍下去的一粒尘埃。
谈不上喜欢，或许是人类的习惯，常见的一定不珍贵，平凡的配不上研究。就像是第一次认识这种生物，为了给它写点东西，我探出半个身子，充当人肉摄像机，放大，调焦，从近景给起。我们的主角，出现在垃圾桶附近。
和偶尔的飞行不同，它在地面的样子或许更像鸡，频率很高的点头，为了美味一口一个。啄食期间的踱步却没有京剧老生的从容，它总是急急的来去，让人想起所谓迫于生计。甚至都比不上一旁捡垃圾的大娘，有着神秘而人尽皆知的故事：家境显赫，纯属热爱。只是，当我的鄙夷占了上风打算离开时，这个灰棕色的家伙，飞了起来。
平展的翅膀熟练地玩弄着低空的气流，略略上翘的尾翼和下垂的爪子呼应，眼神和嘴巴一样尖刻锋利，我有点呆住。直到年久失修的路口出现一个穿考究西装的上班族，我才想起那情形的似曾相识。如果我此刻站在地面，我个子不高，甚至愿意在积水的路面蹲下，再俯下身去，那么我确定，我看到的会是一只海燕，在英勇的穿越狂风暴雨。可惜我是在楼房的顶层，我只能看到麻雀低飞，甚至把它忽视，当做尘埃落定。
像被什么击中了一样，我坐回到屋里，费了很大的力气。脑袋还在回神，耳朵先听到了手机里随机播放的歌曲：
“你飞向了雪山之巅，我留在你回忆里面，你成仙，我替你留守人间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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